汕头市一耕地变身“最豪华祠堂建筑” 造价上千万

    “我们的耕地本身就不多，这么一大片全都用来建这幢潮汕地区豪华的家祠住房，而这些房子全部都是违法建筑，对我们太不公平了！”近日，汕头市潮阳区谷饶镇新寮村多位村民向南都记者爆料：当地原村支书张瑞发自2006年以来，以修建企业为名，非法占用基本农田数十亩，严重危害了村民的合法土地权益。南都记者调查了解到，村民就此问题曾多次向上级有关部门举报、信访，奇怪的是潮阳国土局在2006年和2009年，针对这同一片土地，分别给出了两份完全不同的调查结果。

　　田地间“长出”豪华家祠

　　8月24日，南都记者来到谷饶镇新寮村。在一排蕉树的掩映下，一座潮汕传统“驷马拖车”式大型建筑十分豪华，正中央的祠堂雕龙画栋，祠堂内的石雕、木雕构件十分精美。祠堂两边带四座“四点金”从厝，由火巷相连；祠堂前方修有一个半月形的风水池。祠堂后方，还有一座五层高的大型建筑物，迥异于传统的“后包”厝。据知情者透露，仅这座祠堂及附属建筑占地就达21亩多，造价至少上千万元。

　　宗祠正前方还有一大片地用铁丝圈起。目前，地块内经营了一家野味农庄茶座，并种植有零星的小水田、果树。远远看去，这里俨然一个封闭的“园林”。

　　村民告诉记者，建造这栋豪华“园林”的，是曾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担任新寮村党支部书记、后来下海经商并“发了财”的村民张瑞发，他从2000年开始以建工厂的名义，逐步将这块近百亩的集体农地圈建起来。一些群众称，这片建筑可以成为潮汕地区“最豪华的祠堂建筑”。

　　与此相比，汕头市潮阳区谷饶镇新寮村人多地少，有人口2000多人，耕地面积130多亩，人均耕地面积仅0.05亩。

　　南都记者了解到，谷饶镇宅基地20多年来几乎没有规划，很多人假借企业用地占据大量的用地，甚至是耕地，从而导致许多村民连合理的住宅地土地都没有。

　　同一部门两种调查结果

　　2006年初，当张瑞发的“厂房”基本建成时，村民惊奇地发现，在这块土地上，并没有出现厂房，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漂亮的祠堂，以及花园、池塘等配套设施。随后，村民就张瑞发等人“非法占用大量耕地”问题向汕头国土部门进行举报。

　　汕头市潮阳区国土局于2006年5月11日下发的一份《谷饶镇新寮村委会相关土地问题的调查报告》显示，1996年2月，新寮村村委会擅自在该村委会的九文龙洋(地名)安排用地给村民张瑞发建厂房及配套措施，现已建面积共6.2亩，属未经批准占用土地行为，决定责令村委会做出书面检查，并罚张瑞发占用土地款4万余元。

　　多位村民向南都记者表示，实际上被张瑞发围起来的农地，“总面积远远不止国土部门称的6.2亩，占用耕地其实是数十亩近百亩”。

　　2009年，村民的连续上访引起汕头市纪委和市政府纠风办的重视，随后，汕头市潮阳区国土局对该案件再次展开调查。

　　潮阳区国土局于2009年9月30日公布的《关于张瑞发用地问题的调查报告》中称，1996年2月，新寮村两委干部会议决定将九文龙洋处10亩地承包给张瑞发，1997年，张瑞发在平整该块土地时，未经案前村、玉光经济联合社同意，非法擅自占用了两村土地面积46.62亩，其中非法破坏耕地面积19.842亩。

　　同一部门对同一块土地的同一问题进行调查，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村民张先生说，自张瑞发所谓修建厂房以来，圈出的土地范围并没有发生变化，两次调查结果为何会相差近40亩？

　　不过，国土局的两份调查有一个共同的认定：这块土地上的所有建设，都属于违建行为。

　　“离奇的”国土局证明材料

　　在潮阳区国土部门2009年的《关于张瑞发用地问题的调查报告中》，对这起非法用地问题提出了处理意见：第一，没收张瑞发在新寮村九文龙洋已形成的建筑物和其他设施；第二，对可整改地区，限期整改并恢复原状；第三，根据土地法规定，非法占用基本农田以外的耕地面积10亩以上，并涉嫌严重毁坏种植条件的，可立为刑事案件。张瑞发非法破坏耕地19.842亩，涉嫌非法占用农用地罪，移交公安局立案侦查。

　　然而，村民很快发现，这三点处理意见，最后都变成了一纸空文。

　　2009年12月，张瑞发因涉嫌非法占用耕地而被刑事拘留。

　　但随后，潮阳区国土局向区公安分局出具了一份“关于张瑞发非法占用农用地一案的证明材料”：在调查期间，张瑞发已经对其非法占用的耕地面积19.842亩组织了整改，未整改面积仅剩9.0052亩。

　　据我国土地法的规定，非法占用的耕地中，基本农田面积5亩以上或者基本农田以外的耕地面积10亩以上，种植条件涉嫌被严重毁坏的，可立为刑事案件。

　　由19.842亩陡降至9.0052亩，潮阳国土局的这份证明材料让张瑞发违法用地由刑事案件直接变成非刑事案件，被刑事拘留的张瑞发很快被取保候审。

　　悬疑

　　是真“没收”，还是虚晃一枪

　　2009年国土部门介入调查后，给出“已形成的建筑物和其他设施，不符合土地利用总体规划，依法予以没收”的处理。

　　新寮村委的一些书面材料称，2009年9月8日，村委与张瑞发签订土地收回协议书，重新把宗祠前的土地承包给村民种植管理。

　　但村民们反映，那些所谓“收回”的土地不过是个幌子，包括宗祠等建筑物的实际控制权，依然在张瑞发手上。

　　8月24日，祠堂从厝里一租户阿姨明确告诉记者，这些房屋都是跟张瑞发租的，每年租金要一万多。

　　祠堂前农庄老板亲口证实，农庄用地也是向张瑞发租的。

　　但8月28日，谷饶镇国土所长蔡坚润在电话中称，对于整改好的土地，目前已由村委会发包给了村民，“至于这些厂房和土地是否承包给了张瑞发的亲属，还需要调查。”

　　有村民告诉记者，他们曾就该问题质询潮阳国土部门相关人士，为什么不对建筑物和其他设施执行没收，得到的回复是：适用法律不明确。8月28日，谷饶镇国土所长蔡坚润在电话中称，由于没有相应的规定，这些建筑目前仍处于缺乏管理的状态。

　　张瑞发在接受南都记者电话采访时称，由于不懂法，确实存在未批先建。但他强调，当时国土部门已经对他进行了罚款，国土部门确实说要没收他的建筑物。但他认为，建房子只是违规但不违法，还是希望能够补齐手续。他说，现在这批土地已经不是耕地了，已经被批准为建设用地，用地手续已经完善。他还称，他并没有将土地租用给他人使用，村民的用地都是村委出租的。

　　回应

　　潮阳区：将再次核查

　　8月30日，潮阳区委有关人士告诉南都记者，目前潮阳区委区政府高度重视村民反映的“违规占地建豪华家祠”的问题，将会对反映的问题再次核查。